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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 太子妃日日來訪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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騰了。」沈灝扶她下榻,蹲在榻下,示意她跳到背上來。

禾生撲騰一下跳上去,攬著他的脖子,腳丫子在半空中晃蕩,一不小心甩掉了白襪,露出光滑白嫩的腳趾來。

她哎呀一聲,拍拍他,準備低頭去撿。

「襪子掉了。」

「掉了就掉了,反正要入寢了。」沈灝並未停下腳步,哼了幾聲小曲,背著她往內裏的拔步床去。

禾生在他背上折騰,「不嘛,天色還早,不想睡。」

說話間已經到了床邊,他背過身,將她放下去。

「不睡,為夫還有很重要的事,要與娘子一起做呢。」

禾生捂住羞紅的臉,「壞蛋。」

沈灝取下金帳勾,薄紗朦朧,傾洩而下,籠了一床。

「就喜歡聽你說我壞。」

小兩口摟著抱著。

燭光搖曳,鴛鴦共寢,又是一夜好月光。

雞鳴破曉時分,打更的太監結束了夜直,衣裳上沾了一身的露水,低著頭自皇後宮前而過。

逶迤宮殿前,冗長的宮道被白霧所遮,稀稀拉拉隱約可見幾個人的身影。

腳步匆匆,神色緊張,一路直奔皇後宮中。

今日是綠瓶早值,昨夜裏四更就起了,剛去禦司各房吩咐了今日要用的物什,剛回皇後宮,鞋履還未踩過門檻,便聽到身後有個小侍女上前急慌慌地喊:「綠瓶姐姐!」

綠瓶不耐煩地瞪回去,大早上的,腰都沒伸直,她這一嗓子喊出來,是要嚇死人嗎?

換做平日小宮女萬萬不敢如此,今日卻全然顧不得,未等綠瓶開口發話,便搶先道:「平陵王府出事了。」

綠瓶一楞,剛擡起的腳踩空,撲騰差點摔了。

小宮女及時上前扶住。

綠瓶還未回過神,不知是喜是愁,回頭問小宮女:「出什麽事了?」

小宮女顫著聲答:「方才王府的人差人來報,說是昨兒個皇後娘娘賞的人,不知怎地,竟在王妃飲食中下了毒,還嚷嚷著說是受人指使。」

說到最後一句,小宮女狐疑地擡起頭,聲音沒了下去。

綠瓶心頭砰砰作響,一下子懵住了。

怎麽會?昨日才賜了個人,今兒個就中毒了,受人指使,受誰指使,難不成說是她們皇後宮的人麽!

她不敢耽擱,飛一般往寢宮奔去。

得快點將此事稟給皇後娘娘才行。

皇後剛睡醒,眼睛惺忪,細翻著昨日做的美夢。

她夢見太子登基,尊她為至純至尊聖母皇太後,享萬民敬仰,受群臣恭賀。景寧王妃那個賤人,以及所有她看不順眼的賤人,都被下旨斬殺。

多好的夢。

靠著引枕,還未歇過氣,忽地見綠瓶喘著大氣進屋來。

皇後蹙眉,不太高興。

綠瓶壯著膽子將事情一說,話未完,但見頂上摔下一個引枕,是皇後常靠的那個。

「賤人!賤人!吃了雄心豹子膽,竟敢這般算計本宮!」

皇後掀了被子從床上下來,顧不得梳妝打扮,氣得滿屋子乍騰,拿了東西就往地上摔。

頃刻間,地上滿是陶瓷碎片,狼藉一片。

偶有昨兒個夜直的宮女,尚未來得及交替的,一不小心跌了腳,當即便被皇後發落下去打死。

宮人噤聲,恨不得隱身了才好。

皇後娘娘生氣的時候,殺誰都是有可能的。

只要她能殺,只要她能洩氣。

皇後宮的宮人就都是她砧板上的肉。

綠瓶背後一片冷汗,生怕皇後回過神,惦記上她。

婢子是她去找的,主意也是她出的,昨兒個信誓旦旦保證說側妃一定會順從的人,也是她。

她幾乎都已經開始想象自己的死法了。

過了片刻,皇後氣夠了,念叨起綠瓶來,咬牙切齒道:「昨日你怎麽說來著?」

綠瓶趴上去,起身猛扇自己耳光。「是奴婢嘴賤,沒想到側妃竟會這般不識好歹,求娘娘贖罪啊!」

皇後擡腳就是往她胸口一腿。

卻還是不夠解氣。

綠瓶一直扇耳光,根本不敢停下來,臉都打腫了,嘴角鼻孔都出了血,終於等到皇後一句話:「算了。」

綠瓶哈巴狗似地爬到皇後腳邊,「謝娘娘大恩。」

皇後閉眼,想起賜人的事,心裏就有火。

竟然敢誣陷她的人,下毒?呵,這手段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點,壓根就沒有將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的意思。

她想起什麽,問綠瓶:「除了紅裳,其他的人呢?」

剛才稟話時,綠瓶刻意掩去了婢子被賜給小廝的事,現在皇後問起來了,她不敢不說。

說完了,果然不其,皇後比之前更加生氣。

不,簡直就是暴怒。

「豈有此理!」皇後吼得幾乎喘不上聲,眼見著要背過氣去,綠瓶戰戰兢兢地,這才敢上前為她撫後背。

好啊!好一個平陵王,好一個平陵側妃!

他們這一對是想聯起手來給她臉色瞧麽!

如此以下犯上,大逆不道的行為,決不能容忍!

皇後立馬下旨,宣召禾生進宮。

她倒要看看,到了她這個皇後跟前,一個小小的側妃,能有什麽力量與她對峙!

平陵王府,沈灝為她描好雙眉,選了只八寶釵插在兩鬢的發髻中,端來銅鏡讓她瞧。

禾生瞅瞅鏡裏的自己,好看得緊。

拉他手,喜滋滋地誇道:「這個世上呀,只有王爺才能把我打扮得如此明艷動人了。」

沈灝扶她起身,緊緊地將人摟在懷裏,生怕弄亂她的妝容和發髻,不敢親嘴,只往耳垂邊輕輕一點吻:「話說得這般好聽,為夫晚上定要好好疼你。」

禾生羞且道:「昨天疼得夠多了……」

沈灝笑道:「不夠,怎麽疼都是不夠的……」

殿裏伺候的宮人紛紛低頭,縱使見慣了王爺王妃這樣的恩愛模樣,卻仍然會滿臉通紅。

宮裏的人來通報時,沈灝沒有絲毫反應,仿佛一早算好皇後會派人進府接人。

雖只傳召了禾生,但他有聖人賜的玉牌,可隨意出入宮闈。故而陪著禾生一起上了馬車。

禾生有些緊張,雖說王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,但她還是怕啊。

沈灝看出她的心思,攏了她的纖纖玉手,安慰道:「待會進了宮,你什麽都不要做,在一旁看著就好。」

禾生想起什麽,認真道:「不是還要裝病嗎?」

她該怎麽裝,才能盡可能裝得像呢。

「呀!」她呼出聲,指著臉上妝容道:「打扮成這樣,根本就沒有一點剛被人下藥毒過的樣子呀!」

沈灝溫柔地看著她,問:「呆瓜,又記錯,不是下藥毒過,是差點中毒了。來,將昨日為夫教的詞重新說一遍。」

她張嘴欲言,沈灝又道:「若多錯一字,晚上回去為夫就要多懲罰你一遍。」

她下意識捂了臉,後想想不對,應該捂屁股。

王爺興頭來時,下手一點都不輕,她可不能被逮著錯處。

清了清嗓子,仔細回想昨晚的耳語:「侍女紅裳,圖謀不軌,嘗試在茶水中下毒,搜身後發現身上藏毒,證據確鑿。」

沈灝點點頭,「還有呢?」

禾生吐吐舌,繼續道:「幸好王爺英察敏探,才未讓歹人得手,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什麽?」沈灝饒有興趣地望著她。

禾生想起自己的使命,捂著胸口,佯裝虛弱,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:「只是我經不住嚇,雖未中毒,卻也被折騰得夠嗆,一聽差點被人害了,當即嚇得臉色蒼白,暈了過去。」

她一邊說著,一邊擰著眉頭,裝出痛苦的模樣,好像真的曾被嚇暈過去。

沈灝拍拍手,「很好。」

得了表揚,禾生乖順地湊過去,蹭著他的臂膀,「等會進了皇後宮,我還要裝暈嗎?」

沈灝略思片刻,問:「要是睜著眼面對皇後,你會害怕嗎?」

禾生咽了咽,一想起秋獵時皇後張牙舞爪的樣子,她就覺著瘆的慌。

沒出息地點點頭,沈灝倒不以為然,兩只手伸過去將她抱住,寵溺道:「那你就裝暈,乖乖地躺著就好。」

這法子好,可是……「躺哪呢?」

沈灝勾嘴笑:「躺我懷裏呀。」

宮人宣:「平陵王與王妃覲見。」

皇後皺眉,看向綠瓶,大為不悅。

讓人去宣側妃,好端端地,平陵王怎麽跟著來了?

綠瓶立馬跪下:「奴婢去攔。」

說罷,往宮門口。

剛到門口,擡眼望見一個高大身影,懷裏抱著一人,正氣勢沖沖地往殿裏而來。

瞧仔細了,竟是平陵王。

再往前一探,他懷裏抱著的,不是別人,正是側妃。

綠瓶剛想上去搭話,連句問好的話都沒說完,沈灝直接無視她,跨步進了內殿。

一進殿,抱著禾生,也不下跪行禮,怒聲一吼,先發制人:「母後的心意兒臣心領了,只是兒臣福薄,受不住母後的恩賜。人,還是請母後收回去,兒臣是萬萬不敢留的了。」

他一番來勢洶洶,皇後倒有點被震住了。

還沒來得及說話,但見沈灝一揮手,讓人將紅裳押了上來。

她昨日被灌了啞藥,已經不能說話了。

絲毫容不得皇後開口,沈灝義正言辭道:「兒臣府裏不缺伺候的人,禾生不懂事,竟從母後這裏領了人回來,既然已經領了回來,也只能作罷。其餘人已經被兒臣賜予有功的小廝,至於這一個,兒臣以及府中眾人無福消受,還是送還給母後罷。」

他既不提昨晚下毒的事,也不提禾生暈倒的事,語氣凜然,話卻說得客氣,欲蓋彌彰,意有所指,偏偏不點破。

皇後無從下口。

今日召禾生來,本想給她點教訓嘗嘗,這是後宅後宮的事,男人輕易不會插手。萬萬沒想到,沈灝竟然會如此態度堅決地站出來。

而且,竟還是堂而皇之抱著人站在殿堂前。

怎麽著,興師問罪不成?

沈灝往前一步,朝殿裏掃一眼,道:「母後,兒臣有話要說。」

終歸是要給她這個皇後一點面子的。

有些話,是當著眾人跟前說,有些話,若在眾人跟前說,就算說得再好聽,也不免有打臉嫌疑。

皇後自是明白他的意思,雖然氣憤,卻怕他不管不顧地說出什麽來。

沈灝這個人,她多少有點了解的。

從小陰騭狠決,雖明面上隱忍不發,但若戳中了痛點,縱使是聖人,他也敢直接頂撞的。

皇後揮手稟退宮人。

沈灝抱著懷裏的人,一步步上前,盯著皇後,用他從未有過的鋒利眼神,一字一句道:「母後,您的親生兒子是太子殿下,不是我,平陵王府的事,您若想插手,好歹也要提前告知一二。」

皇後氣得發抖,指著他道:「放肆!」

沈灝低了頭,道:「母後想往平陵王府插人,大可直接與我說一聲,想要知道些什麽,問一聲,我定事事詳稟,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呢?」

皇後被人點破了心思,有些慌張。

她常年居於深宮,甩心眼鬥狠什麽的,終歸敵不過朝堂上風雲相爭的男人們,且她素日囂張跋扈,絲毫不懂修身養性之舉。

若不是太子在位,只怕她這個皇後,早已被廢黜。

當然,作為她本人,是沒有意識到這個的。

她總想著以自己與聖人青梅竹馬的恩情,縱使以後再怎麽樣,聖人也不會與她撕破臉皮,更別提要廢黜太子了。

「二殿下胡說什麽?」

沈灝冷笑一聲,不欲多說,道:「昨夜之事,我若稟到聖人那裏去,母後覺得如何?」

皇後一驚,沒想到他會做到這個份上。

為了區區一個側妃,驚動聖人,他難道就不怕失了聖心嗎?

他有備而來,皇後不敢大意。

聖人一向最忌諱後宮幹政,若被他知道,自己給平陵王賜了姬妾,屆時平陵王一口咬死婢子下毒的事,聖人定對她有不滿。

最怕的就是,聖人一怒之下,將氣灑到太子頭上。

皇後越想越怕,忽地後悔如此魯莽地往平陵王府賜人一舉。

她也沒有想到,平日裏簡單的賜人之事,平陵王竟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。

看一眼沈灝懷裏穩穩抱著的人,皇後攢緊拳頭。

要不是太子那邊出了事,她決計不會就這麽算了的。

卻也只能作罷。

出於禮貌,她象征性地問一句:「側妃無礙吧?要不要宣個太醫來瞧瞧?」

明明是無中生有的事,卻還得讓人忍下這口氣,實在是欺人太甚!

沈灝面不改色道:「只要母後以後不要再往府裏賜人,我和禾生自會無礙。」

皇後噎住。

該說的話基本都說完了,末了,沈灝正色道:「紅裳便給母後留下了,昨晚的事,想必只是一個誤會,兒臣便不再追究了。」

皇後深呼一口氣,許久才吐出一句話:「有勞二殿下操心。」

沈灝告退,臨走前寒著聲交待一句:「母後,兒臣醜話說在前頭,兒臣脾氣不太好,以後無論是母後賜的,還是別宮娘娘賜的,只要敢進我平陵王府,通通殺掉,一個不剩。」

皇後眉間的川字越皺越緊。

好大的口氣!

出了皇後宮,禾生按捺不住,睜眼道:「哇,王爺,你剛剛簡直帥呆了。」

沈灝將她放下,抱得手都麻了。

晃了晃胳膊,牽她往德清宮去。

「就這樣?」他朝她擠擠眼。

禾生心領神會,踮腳往他臉上啵一個。

剛才的一番對話,聽得她心驚肉跳啊!

她沒想到,原來王爺對著皇後娘娘,也可以一如既往得囂張得意!

而且皇後娘娘被咽得一句話都不敢駁。

禾生高興地貼著他,心想,看來王爺比她想象中的,更加厲害。不然,怎麽敢那麽對著皇後說話嘛?

她瞅瞅四周,做賊一般輕聲道:「王爺,你的權勢是不是很大,大到連皇後都怕?」

沈灝朝天上望一眼,思忖片刻,而後道:「可能吧。」

禾生一聽這回答,不依不饒,拍他肩,「咧,你可是想要做聖人的人,怎麽連這個都不清楚呢。」

她聲音極其細小,偏生面上模樣俏皮得很,與平時的膽怯軟糯完全不同。

就好像——發現了新事物一般好奇興奮。

沈灝指著自己的臉,「你再親我一下。」

禾生順從地親他一下。

親完了,等著聽他說下句。

沈灝卻自顧自地往前走,壓根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。

禾生追上去,「我都親完了,你快告訴我。」

沈灝搖搖頭,笑道:「告訴你什麽?」

禾生道:「告訴我你到底有多厲害呀?」

沈灝笑:「每天晚上你不是都知道我有多厲害嗎,還是你親口喊出來的呢。」

禾生羞得趕緊去捂他嘴。

許是皇後賜人的事起了警醒作用,深宮內院雖戒備森嚴,但再高的宮墻,也擋不住婦人們一顆灼灼八卦的心。

賜人被拒本來就是打臉的事,更何況平陵王新婚燕爾的,皇後就趕著賜人,這事一看就做得不厚道。

大家都是守著夫君孩子過日子的,誰願意後宅多來個貌美如花的爭寵?更何況皇後一賜就是十二個,這事擱誰身上誰都不舒服。

故而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,卻沒有幾個是向著皇後的。

當然,也有少數,例如最近與平陵王府過不去的襄陽王妃和東陽郡主。

自那日禾生上門委婉表達拒親意思後,東陽越戰越勇,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俘虜姚晏的心。

秋考結束,姚晏準備參加下一輪的殿試,原本還想著時不時能與宋武之出門游玩,現在被東陽這麽一鬧,幹脆門也不出了,就安安心心待家裏準備殿試。

姚府最近因為東陽的事,加強了府裏的防衛戒備,平陵王府特意調了一隊侍衛,日夜輪流守夜。

一看就是準備防賊的節奏。

姚府宅子不大,東陽卻連個縫都鉆不進去。

她一向自傲,不達目的決不罷休,索性在墻角下蹲點。

蹲了好幾天,也不見姚晏出門,她甚至產生了鉆狗洞的想法。

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挪到了狗洞前,卻發現狗洞太小,她鉆不進去。

東陽的事,鬧得滿城風雨,姚晏作為秋考第一名,本就備受關註,現在更是成為全城上下的焦點所在。

宋武之上門時探望時,打趣道:「你年紀雖小,魅力卻大,連一向氣勢囂張的東陽郡主也對你青眼有加,嘖嘖,真是讓人羨慕啊。」

姚晏白他一眼,放下手裏的書,起身去關窗。

「宋兄想要麽,給你好不好?」

已是深秋,蕭風瑟瑟,書房前種了棵銀杏樹,風一吹,窗臺上落滿染黃小扇般的葉子。

姚晏盯著窗臺發了會呆,想起安倩喜歡銀杏葉子的形狀,說是小小巧巧的,像把扇子。

「我才不要。」宋武之推他一把,眼睛往外探,見他伸手拿了片葉子,轉身夾進書裏。

宋武之上前,問:「嗳,難不成你也和安弟一樣,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樹葉?有什麽好看的,夾在書裏能生出花不成?」

姚晏將書放回書架,沒理他。

坐了一會,宋武之閑著沒事,在房裏徘徊走動。

姚晏被他晃得心煩,出言問:「你要是待不住,到院子裏練武去,我還得再看會《大周典》。」

素日裏宋武之上門,若是姚晏在看書練字,他斷然不會打擾太久,問了個好打個招呼就走了,今日卻一反常態,既沒有去院子裏,也沒有打道回府。

姚晏耐不住,擡眼一瞧,宋武之憋紅了臉,欲言又止的模樣,似是難以開口。

當即明白,宋武之定是有事相求。

直接問:「有事就說,以咱倆的交情,只要是我能辦到的,定竭盡全力。」

宋武之這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。

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,就是最近他妹妹宋瑤忽然和一個陌生男人有了來往,七八日便約著出游一番,雖有丫鬟侍衛相隨,按理說也沒啥事。

男未婚女未嫁的,有好感互相來往很正常。但是,宋武之出了名的「護妹」,生怕宋瑤上當受騙,遇到的是個不靠譜男人。

他查了那人的底細,發現是宮裏的廊閣中直,且在三殿下門下做事,看著挺有前程的,但就是不知人品如何,故想托姚晏找沈灝或者禾生探探虛實。

姚晏細細琢磨,聽來聽去,沒聽出什麽大問題,道:「你要真著急,我便和我姐說說。找我姐夫卻是不太可能,他那人整天忙於公務,壓根沒時間來理你這茬。」

宋武之也是這麽想的,雖說他知道自己應該要避嫌,但這一回實在是因為著急宋瑤的事,沒辦法了,這才硬著頭皮來找姚晏。

姚晏應下了,他自是高興,松了一口氣,想著得做些什麽報答一番。

姚晏擺手,讓他回去等消息。

宋武之出了姚家大門,轉眼望見在墻角下蹲點的東陽。

她倒慣會享受的,搬了張藤椅與疊桌,旁邊丫鬟伺候著,自帶說書先生,一邊聽著山海經中新編的鬼怪故事,一邊笑得不亦樂乎。

宋武之搖搖頭,這姑娘心真大。

他今日徒步而來,惦記著宋瑤那日說過的翠菱閣新品珠釵,出府門往右,準備往東勝街去。

這一擡腳,便要從東陽旁邊經過。

走出沒幾步,忽地被人喊住:「餵,你過來。」

宋武之在想宋瑤的事,沒註意到,以為是在喊別人,徑直往前走。

東陽一看,嘿,這小子好大膽,竟對她視而不見。

後又想想,物以類聚,姚晏是個硬骨頭,他身邊的朋友也應該是些硬骨頭。

除了,那天差點被淹死的小白臉。

下意識想動鞭子的東陽,忍住了脾氣,好聲好氣地走到宋武之跟前,道:「你是姚晏好友吧?我有些事情,想問問你。」

驀地一下被人擋住去路,宋武之沒止住腳步,硬生生一腳踩了上去。

他人高馬大的,走路步子也穩,嚴嚴實實一腳下去,疼得東陽嗷嗷直叫。

宋武之趕緊上前查看,連連致歉,心裏打起小鼓。

老天保佑,他可惹不起郡主啊。

東陽眼淚都痛出來了,憤憤瞪他一眼,出於一向跋扈的性子,開口就準備訓人,話到嘴邊,眼珠一轉,改口道:「你踩疼了我,得賠。」

宋武之怔住,「賠,怎麽賠?」

東陽指著墻那頭道:「你若肯答應帶我進去見姚晏,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。」

宋武之苦惱,郡主這擺明是要訛人啊。

訛的還不是銀子,是人,是他的兄弟。

猶猶豫豫,昧著良心道:「我……我和姚晏不熟的。」

東陽一聽這話就火大,當她三歲小孩嗎!這些日子她都做好功課了,姚晏素日與宋武之及小白臉來往最密。

宋武之要是和姚晏不熟,那誰熟?

東陽哼唧兩聲,捂腳哎呦呦地叫起來,氣若游絲地扶著丫鬟,道:「快,去府裏請王爺王妃來,就說他們的寶貝女兒被人打了。」

宋武之差點噴出一口唾沫。

打人?他什麽時候打她了!

東陽一邊裝虛弱,一邊斜著眼看宋武之,道:「要是你實在不肯帶我去見他,那就算了。只是……」

宋武之實在是怕了她,他一平民小夥,要真跟郡主杠上,估計得吃不了兜著走。

再不出賣兄弟的前提下,適當服軟是必要的。

「只是什麽?」

東陽朝他招招手,「你得告訴我,他喜歡什麽樣的,有朝一日我入了他的眼,定會報答你。」

她四處查探,幾乎將全望京翻了個底,將姚晏過去認識的人都找了出來,了解得越多,越是對他感興趣。

可能由於他年紀不大,從未聽聞有過暗戀的姑娘,且從未踏足煙花之地,要想知道他對女人這方面的愛好,就只能從他身邊人下手了。

還不能是以前認識的,得是現在認識的,畢竟嘛,小夥子正處於成長期,審美總是在變,她得一擊即中。

宋武之踟躕,聽起來好像也沒讓他做什麽,到底要不要答應呢?

萬一不答應,她鬧起來,找他麻煩怎麽辦?

宋武之沈吟片刻,點點頭,應下了。

大不了編些假的嘛,姚晏的喜好他不清楚,但他身為男人,男人與男人之間,在女子方面的審美總有異曲同工之妙,照著他自己想要的說就是。

東陽高興得跳起來,盼了這麽久,終於盼到個肯幫她的了。

興奮過後,本性又出來了,狠狠地威脅:「要是本郡主俘獲不了姚晏的心,得讓你拿命來償。」

宋武之欲哭無淚,只想仰天長嘯。

他真的……不想把自己坑進去啊……來個人救救他……

因著宋武之求的事,姚晏當天便書信一封,往平陵王府送去。

禾生看了信,既喜又憂。

衛林有了心上人,宋瑤也有了心上人,這本該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,但……

禾生嘆一口氣,正巧被從書房路過的沈灝看見,他立在正廊的窗戶邊,雙手撐在窗臺上,仰著一張臉笑問:「我們家王妃娘娘,這是又在為哪家事情操心呢?」

禾生朝他看去,一眼望見他身後的金桂樹團團簇簇的,一小朵一小朵地,開得熱鬧至極。

聞著桂花香,倒有點想吃桂花糕了。

她小步跑過去,望見他的紗帽上落了一株金桂,淡黃的小花,花瓣又嫩又薄。

古有男子戴花而冠的雅好,當朝少年郎也時常在春天耳邊別花出行。

禾生往後退兩步,他五官生得好,英氣與秀氣並存,帽間沾朵花,倒生出股渾然天成的雅致。

一時間竟望癡了眼。

沈灝見她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,心裏頭別提有多美,洋洋得意,正準備繞窗自正門進,剛要動作,被她一把扼住胳膊。

她伸手捧住他的臉,一本正經道:「夫君,你別動。」

說罷,她提裙往門邊跑,到院子拾落了一地的金桂。

沈灝背過身,懶懶地靠在窗邊,手杵著下巴,好奇問:「娘子,你作甚呢?」

禾生選地上未碎的完整花骨朵,捧了一手的桂花,眼睛亮閃閃地,跑到他跟前,「喏,平素都是夫君為我打扮,今日換我來。」

沈灝心中湧起不詳的預兆。

簡瓦寶頂的長廊,青雕斒斕。禾生拉他在廊下坐,手裏的花無處可放,索性往他懷裏扔。

袍中滿花,金桂逸香。

她拾起一朵,往他紗帽邊插,左看看又瞧瞧,覺得不夠,掇一朵別紗帽左方,與之前那朵相對應。

左右兩邊簪了花,前後也得對稱,她挑挑揀揀地,待回過神,花已用盡,全插他的紗帽上了。

別了一頭的花,換做別人,定顯得庸俗不堪。

禾生雙手交叉做抱拳狀,心想,雖然俗氣了點,但卻好看。

那句話怎麽說來著,大俗即大雅嘛。

她輕轉眸子,視線自紗帽下的光滑額頭略過,至他因犯困而微瞇的眼角,再到他時常用來「咬」她的薄唇,紅艷艷的,豐麗絕色,一個男人,生得這般唇形,倒也少見。

許久,頭頂上沒了動靜,沈灝睜開眼,見她正以一種欣賞的眼神聚精會神地瞧著自己的傑作,那雙靈動的大眼睛,仿佛會說話一般,得意洋洋地說著三個字「真好看」。

花好看,人也好看。

沈灝朝她伸出手,「娘子,瞧夠了嗎?」

禾生嬌羞地晃晃頭,細聲細氣地說:「還不夠。」

沈灝向前一攬,她半推半就,軟綿綿地坐在他的膝上。

「夫君,我覺得你這樣子特別好看。」她拿手去擺正他的紗帽,生怕他一動,滿頭的花就掉落了。

糯糯甜甜的誇獎,聽在耳邊,喜在心頭。沈灝生怕破壞她的傑作,端正著腦袋,紋絲不動,伸手去撈她的臂膀,往前一慫——

她白巧的小耳朵便自動遞到了唇邊。

沈灝伸舌,有意無意地用舌尖拍打耳垂下方那小小尖尖的一點。

那是她的禁區。

每次一碰,她便立馬臣服。

這不,才一會的功夫,她已經開始微喘,眼神迷離,整個人都暈沈沈地趴在他胸前。

急急促促呼了幾口短氣,她回過神,輕捏他一把,嗔道:「你又弄我。」

沈灝含住她的手指,撇著視線往前方天空瞧一眼,白燦燦的天,離黑夜降臨還早得很。

不免有些失望,覆又想,若是光天化日地摟她來一次,會不會有別樣的樂趣?

男人一旦起了那方面的念頭,腦子就轉得格外快。

僅僅數秒之間,他已經在腦海中完成了所有需要布置的場景。

左邊花房有嬤嬤看門,右邊角門正殿婢子們在裏小憩,垂花門外裴良一般會領人巡邏。

阿生性怯,情動之時,聲音喚得也大,卻正是這般,才能更添趣味。

但——若真沒有半點遮攔,阿生怕是不會肯。

用帷布將長廊這一塊都遮起來,外面伺候的人也得都打發了。

還是得以阿生的意願為先。

他低頭問:「阿生,你覺得自己好看嗎?」

禾生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,她反問:「難道夫君覺得我不好看嗎?」

「我們家阿生,自是為夫眼裏最好看的人,但為夫要聽你自己說。」他伸手指輕撚她的耳垂,被吻得泛紅的嫩肉,此刻已經承受不起任何的戲逗。

禾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,氣息加重。

「我……應該還是蠻好看的。」她的語氣上揚,因為他手下的動作,而略微有些發顫。

沈灝笑了笑,摟著她輕晃,「兩個好看的人,是不是應該多為天下謀一份福祉呀?要知道,這個世上,大多數人都長得不好看。」

他說得一本正經,禾生聽著,覺得有幾分道理,吞口而出問:「那要做些什麽呀?」

他頓住手,一呼一吸,灼熱滾燙,薄唇輕啟:「造出第三個更好看的人。」

她微略遲疑,來不及閃躲,被他緊緊禁錮,無法動彈。

他抱著她吻,比方才親耳垂時要濃上十倍萬倍的熱烈。

他一邊掠奪,一邊問:「阿生,在這裏,好不好?」

她的回應被他斷斷續續地咽在唇間:「唔……我怕被人……看見……」

他喜上心頭,她不抗拒就好。

放下她,飛一般跑到垂花門外吩咐,只片刻功夫,所有的一切已照他腦海中的計劃完美實現。

幾丈高的紅菱紗布,自檐瓦間垂落,一路鋪陳開去,整片長廊像是被籠在了紅波中,風一撩,紅菱紗一*蕩漾泛開。

天地間忽地縮小,全然塞在了這一截紅菱長廊間,似一方小小的戲臺。

臺間只有她和他,纏綿悱惻,一次又一次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菱紗外的燎燎白日被夜幕遮蓋,月亮靜悄悄地自西屋邊的小池塘升起,爬到了長廊的青瓦上方。

從他紗帽上掉落的金桂,散布長廊各處,花骨朵早已撚成碎碎點點,這邊一點,那邊拖了一路。

她已經累得不行,被他擱在肩頭,扛著往前走。

雖是微涼的天,兩人卻熱得很,身上只著一輕薄紗衣,額間隱隱涔出了汗珠。

他赤著腳,自花瓣上踩過,腳心腳背上沾了片片桂花。

禾生盯著滿地的碎花發呆,腦子裏冒出他頭戴滿花的模樣,忽地想起什麽,道:「夫君,你還沒得及看被我打扮後的模樣呢。」

連銅鏡都來不及擡出來讓他一照,就被硬生生地——折磨了一下午。

唔,現在好了,花碎了,她悉心插的花冠帽被他一搖一晃,全摔沒了。

沈灝心情很好,問:「明日娘子再為夫君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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